(轉貼) 幽靈的禮物 - 附錄三 當我們失去了丹佛


附錄三 當我們失去了丹佛
起初,愛是我來此的原因所在,
現在,愛又使我不得不離開
愛是我希望能夠發現的所有一切,
她是我惟一的夢想。
--約翰·丹佛《四季之心》
在我結束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旅行之後,我花了很長時間才理清我的思緒。


駕車穿過洛基山脈,真是一件令人心曠神怡的樂事,我們去鮑威爾湖的旅行十分順利。通過“約翰·丹佛的世界大家庭”這個組織,我認識了不少好朋友,比如維珍妮亞和山姆·艾倫。山姆是一位作家,寫了不少木工方面的書,都很受歡迎。維珍妮亞則稱她自己為“拱石探尋者”。當得知我們要經過他們的家鄉--猶他州的莫阿布時,他們邀請我們參觀黃石國家公園,同時分享關於對約翰·丹佛的一些體會。
我們在接待中心的停車場碰面,維珍妮亞和他的兒子坐我們的車,我媽媽和山姆則在四輪驅動車裡,他們另外一個兒子和凱西坐在旅行車裡,我們三輛車組成了一個流動車隊。
山姆和維珍妮亞對國家公園的情況瞭若指掌。 一開始我沒有注意,後來才發現,我們進入停車場時所拿到的公園導遊手冊,原來就是維珍妮亞和山姆兩位合作撰寫的。維珍妮亞曾經花費了大量的時間,對面積廣袤的公園遠端進行探險,她已經發現了一些新的拱形岩石。這裡的規矩是,如果誰能夠發現一塊新的拱石,並對其進行分類,誰就可以為它命名。維珍妮亞的一個兒子最近剛發現一塊拱石,並有幸為它命名。他把它稱作“隱身拱石”,因為這塊石頭很難被發現--躺在高高的一個非常不顯眼的地方。他們領我去了一個山洞,那裡曾經是印第安娜·鐘斯系列電影《奪寶奇兵》中的一個外景。他們還領我們參觀了黃石公園最著名的一塊拱石--“精緻拱石”。
當我們四處流覽的時候,維珍妮亞和我聊起了我們共同喜愛的歌星--約翰·丹佛。我碰巧有一套四碟裝音樂專輯《約翰·丹佛--“鄉村之路帶我回家”選集》,維珍妮亞把CD放入車內的播放機內,我們一邊欣賞公園內美麗的景色一邊聽著動人的歌曲。
時間過得非常快,大概在下午三點半的時候我們相互道別。我們從另一條路開往鮑威爾湖,這是美國最荒涼也最令人畏難的路之一。我開著車在最前面,凱西開著貨車跟在後面。路面崎嶇不平,車子上下顛簸,一路上的紅沙岩蔚為壯觀,使人恍然覺得並非身處地球。
離開莫阿布之後大概有一個多小時,當我行駛在山巔的時候,我所看到的景象令我覺得很驚懼,而這種感覺我以前從來沒有過。太陽低低地懸掛在地平線上,我們好長一段時間都是在山脊的陰面行車。當車一開到陽面的時候,光線突然變得非常的耀眼,以至於有好一會兒我眼前一片空白,看不見任何東西!由於不知道我前面是什麼,好像時間凝固了,這個瞬間漫長得就像永遠,但幸運的是我終於又重新瞥見了道路。
這是我一生中經歷過的最恐怖的時刻之一。我馬上通過無線電聯繫凱西,讓她放慢車速,因為山峰上面的陽光會讓人暫時失明。當我們駛入陽面時,我們都經歷了類似的情景,凱西和我都認為,這種體會是前所未有的。在暫時失明之後,隨之而來的恐懼是我從沒有經歷過的,我們在日落的時候到達了我們的目的地--鮑威爾湖。休整一晚之後,第二天一大早我們準備登上遊艇。
那天早上我起床很早,正當我打算去沐浴的時候,我聽到了電視的聲音,我很高興從電視裡我們將可以知道未來幾天的天氣情況。但緊接著,我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,我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非常糟糕的事情。我聽到凱西喊道:“約翰·丹佛去世了!”
那一刻,我根本不願接受這個事實。我還可以聽到周圍的聲音,但又好像不是在現實當中,至少不完全是現實。我變得十分焦躁,媽媽想把我從電視機前拉開,但我和她吵了起來,我想待在電視前面,這樣好知道所有的細節。
我很清楚,不論駕駛員多麼經驗豐富,飛機運轉如何安全,飛行總是最危險的工具,但同時飛行卻又是最有回報的一項運動。丹佛很瞭解這一點,如果我們為了恐懼而放棄了自己所熱愛的事情,生命就沒有任何意義了。
我想起了幾年前,曾在威斯康辛的實驗飛機協會的會議上見過丹佛,我問他是否願意在我的飛行駕照上簽個名。他看著我,然後問我是否確定希望他那麼做。我急急地說:“當然!”但這時卻找不到簽名的筆,覺得非常尷尬,此時一個站在附近的女士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,把她的筆遞給我們。我忘不了他當時問我:“你確定嗎?”讓我覺得他平和到似乎以前從未有別人像我一樣要求他簽名。
丹佛在電視電影《高地》(Higher Ground)中出演了阿拉斯加的一個飛行員,這激勵我拿到了自己的水上飛機證書。 我學會了在佛羅里達門羅湖的水面上駕駛Maule Rocket 235水上飛機,這是我所經歷過的最愜意的一次飛行。可是在獲得我新的飛行登記的過程中,我不得不交出我的舊駕照來換新駕照。真可惜,再也見不到了,約翰·丹佛的簽名。
後來,當約翰·丹佛在芝加哥簽售他的自傳“回家”時,我獲得了他的另一個簽名(順便感謝我的兄弟亞瑟,他告訴我這個資訊,使我能夠再次看到約翰·丹佛)。
多年來,約翰·丹佛對我意義非凡,在我的餘生裡,他離世後留下的空白,永遠沒有別人能替代。
在鮑威爾湖的這一天, 我們的運氣不錯, 挑到了湖上最好的一艘船。 “海軍上將”號是一艘豪華遊艇,船況非常好,大家得知這個消息都非常高興。
湖上的天氣越來越熱。當我們駕駛著這艘獨特的遊船,在寶藏般的湖面上遊蕩的時候,我們愈發意氣風發。其它地方從來不像鮑威爾湖這樣讓我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體驗。一句話,我熱愛這個地方。
在這裡的每一天都是豔陽高照,晚上明月皎皎,繁星點點。我們尋找隱於棉木峽谷(Cottonwood Canyon)阿納薩斯(Anasazi)印第安人居住區。這些印第安人非常擅長隱藏自己的行蹤,我們花了兩個小時才終於找到它,卻發現這個居住區就在我們剛剛進峽谷時的入口,但是我們卻沒有能把它和周圍的環境區分開,真是有趣!
在遊艇尾部游泳,是一種非常愉快的享受,但我從沒有勇氣滑水。對於一個在早些年甚至敢從飛機上躍下的人來說,不敢滑水確實是一件比較奇怪的事情。
在經歷了這麼多激動人心的歷險之後,我們很不情願地離開了遊艇,但我們的水上之旅並沒有結束。我們重新回到現代文明中來,坐擺渡穿越牛蛙盆地,這樣我們能夠更快地回家。
在我們前往科羅拉多的時候,我突然想到,或許我可以參加在約翰·丹佛的家鄉科羅拉多的阿斯潘舉行的紀念儀式。我給我的哥哥亞瑟打了一個電話,知道在星期六的阿斯潘確實有丹佛的紀念儀式。
對我們來說,時間精確得不能再合適了。我們將在傍晚抵達科羅拉多的葛籣伍德溫泉(Glenwood Springs),第二天一早從那裡開車到阿斯潘只需要35分鐘。儀式將會在下午2點鐘開始,地點是阿斯潘的音樂帳篷。
我們大概是在上午10點左右到達阿斯潘的。中間曾在被特金郡機場稍作停留。
1976年時,約翰·丹佛曾在他父親的指導下,在這個機場學習駕駛賽思納-172型輕型飛機。往東眺望,可以看到約翰·丹佛曾下榻過的Starwood旅館所在的那座山,一面斜坡上停著比往常多得多的噴氣機,可能是因為許多重要人物都來參加紀念儀式的緣故。
有一架小飛機吸引了我的視線,我把車停在了它的後面。這是由Burt Rutan設計的名叫“Long Easy”的飛機,和約翰·丹佛出事時開的那一架同一型號。站在這架飛機旁邊,在同一個機場,遠眺那座山峰,這一切回想起來,讓人頓覺世事如此無常。此身真在此處嗎?還只是我的想像使然,抑或是我本來就是自然中的一部分?
面對自然我只有一顆虔誠的心……沒有人知道我此時的感受,我的腦海中有神奇的火花在跳動。
正式儀式的前一天,在科羅拉多的奧羅拉(Aurora)的長老會教堂舉行了儀式,丹佛的媽媽以及弟弟羅恩現在就住在那裡。19971018日,是家人和朋友對丹佛最後的告別會,是在阿斯潘舉行的,約翰如果靈下有知,應覺欣慰。
凱西和我排在隊伍第九或第十的位置,我們和周圍的其他人的交談十分融洽。
我們聊起了每個人與丹佛和他的音樂的聯繫。我們前面的一對男女,是當天早上坐飛機從明尼阿波利斯飛到這裡的。他們並不是夫婦,對約翰·丹佛的熱愛把他們聯繫到了一起並成為了朋友。他們的配偶都知道,來這裡參加儀式對於他們意義非凡,所以對於他們一起旅行到阿斯潘也很理解。
另外一位女士是從納什維爾飛過來的。她一大早就在這裡等待,甚至被相關人員勸說離開一會,以便能夠方便安裝音響系統和設置電線。等她回來的時候,隊伍已經排得很壯觀了。她走到我跟前,告訴我她是最先到的。我替她向周圍的每一個人解釋了一遍之後--現在大家已經都成了朋友--我發動大家,對讓她和她的朋友加入到我們的行列並且站在第一個進行了投票,結果全票通過。後來我們得知她是一名律師--一位優秀律師,她很高興地說,排在這個位置與其它地方區別可大了!
我們互相交換地址,約好保持聯繫。音樂帳篷裡容納了1700個人,稍中心一些的區域是留給丹佛的家人和親密朋友的,我們的位子則是公共區的最好的位置。
整個舞臺搭建得像一個即將開始的音樂會。丹佛的吉它放在那裡,還有他的麥克風,他所有過去和現在的樂隊成員坐在觀眾席中。整個場景像一個演唱會,但我們都知道不會有什麼演唱會的。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聚集到一起,以這種方式紀念約翰·丹佛。隨著紀念儀式開始,音樂帳篷變得擁擠不堪。
十分鐘後,一隊小型飛機列隊飛過,間隔15秒左右,每一位駕駛員都用自己的方式對那個隕落的飛行員致敬。有一位駕駛員駕駛的Christen Eagle的雙翼飛機,其外觀和約翰曾經駕駛過的、在奧斯科什作飛行表演的那一架十分相似。另外一架飛機飛過時,飛機的陰影能夠掠過哀悼的隊伍。
仰望天空,一架美麗的白色水上飛機呼嘯著沖向藍天。我知道丹佛的骨灰今天將會被撒向阿斯潘的群山峻嶺間。我覺得這種塵歸塵、土歸土的方式十分美麗--用是戲劇性的方式,結束最具有戲劇性的生活。
丹佛在他的一道歌中唱道:“我看見你在空中歌唱,在水中起舞,那些歡笑的孩子們,逐年老去,在心靈中和精神裡,也可以見到你的身影。”
所有的感受在那一刻全都湧上心頭。
在丹佛最好的朋友湯姆·克拉姆的幫助下,丹佛的孩子們一起為他們的父親獻上了一篇祭文。丹佛所有的家人都在那裡,他的媽媽厄瑪、弟弟羅恩、第一任妻子安妮、第二任妻子卡珊德拉,還有他所有的親戚,以及這些年來他的朋友們。包括和他有長期合作關係的製片人米爾特·歐昆,正是他的努力使得丹佛的成就傳播更遠。
那些和丹佛有著多年交情的親密朋友,向大家講述了和丹佛交往的故事,這使我們感覺和他更加接近了。這一天我又知道了關於約翰的許多事情。對於我這樣一個對他知之甚少的歌迷來說,能夠有機會獲知這麼多關於他的生活中的珍聞,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。
在儀式過程中,丹佛的一位秘書斯坦芬尼說,有一次丹佛曾問她:“你相不相信占星術?”
斯坦芬尼笑著回答道,她相信任何事情。
丹佛然後告訴她,他的占星師告訴他今年對他十分重要,他有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。
斯坦芬尼就說:“那很好呀,我覺得這很棒。我為你感到高興。”
丹佛還說:“這種機會一生只有一次。”
斯坦芬尼說:“即使是在20世紀90年代?”
“是的,一生一次,”約翰回答道,“聽起來挺讓人激動的,不是嗎?”
斯坦芬尼說:“我覺得真得很棒,你當之無愧。”
當她再次回憶起這次談話時,雖然當時她並不知道那句話的含義,但她仍忍不
住想知道約翰當時的一席話,是不是指的就是這次事故--他的靈魂融入了茫茫宇宙
之中!
那一日天氣絕佳,好像是上帝和丹佛共同的默契。在我們周圍,阿斯潘的樹木隨著和煦的清風搖曳生姿,枝葉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;陽光輕柔地照在我們身上,有著融融暖意。天空--對,天空,我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天空--那藍色也許只能在離阿斯潘8000英尺的高空才能得以一見。沒有一個人不對此美景讚歎不已。原計劃兩個小時的音樂儀式裡,間雜著大家對丹佛的回憶,氣氛變得愈來愈輕鬆,最後大家一起分享彼此的故事和感受,使得整個儀式超過了三個小時。
我的新朋友,佛吉尼亞、阿倫,以及另一位從密歇根坐飛機過來的名叫帕蒂的朋友也來到了這裡。他們到達的時候我去迎接他們。周圍的這些人我好多年前在歌迷俱樂部裡遇見過一兩面。約翰是使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的最重要的原因,我不知道,但我就是覺得約翰好像就在我們中間,也許實際上就是如此。
把這種聚會稱作慶典也許怪怪的,但是實際上給我們的感覺就是這樣的。也許約翰也希望是這樣,他向來為生命而歡呼,並且使之變得最為充實。
在這一天快結束的時候,大家低下頭,閉上雙眼,用心感覺,約翰·丹佛仿佛在那一刻就在我們中間。我們想像他正佇立風中,在層巒疊嶂的山巒裡,在蔚藍清澄的高天上。對我來說,這並非是一件難事。樂隊演奏了丹佛錄製的最後那首《黃石(回家)》。此時我們抬頭仰望,無數的氣球朝著藍色的天空飄搖而去……
遠逝的氣球把我的思緒拉回,隨後我們離開了阿斯潘。
我們永遠都不能確定,那道使我和凱西短暫失去光明的耀眼白光,究竟是何時發生的,也不知道它所帶給我們的那種無邊恐懼和無助的感覺,是否和約翰·丹佛十月二日從太平洋上空墜落的時間完全契合,但非常確實的是,這兩件事最多只有幾分鐘的間隔。
心靈的感應也許會無堅不摧?這一個謎,凡俗的我們永遠不得而知。
祈求平安。

哈樂德·辛普森 凱西·辛普森